“喂!你没跟宫主说我们困在防空洞吗?”黄可馨问道。
“我把小雨留给我的信送到这位老先生手上之后,立刻就被他赶出去了,根本没机会说。”
“非亲非故的,居然写信向我们宫主求助,有够厚脸皮,以为自己什么东西!”黄可馨嗤之以鼻。
“黄可馨!嫂子也是为了救我们,你有必要这样讲话?”雷包骂了她几句,转向睿颖问道:“对了,嫂子,既然你早已经向我们宫主求救,在防空壕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们?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们,我们就不用怕得要死啊!”
“抱歉,我没有提早说,是因为我不能确定宫主是不是愿意前来救援。”
昨天晚上她和姑妈联络,询问关于当年江家祖厝拆除的原因,言谈间提起崇德宫和阿凯家的事。
姑妈告诉她,崇德宫及阿凯家与江氏一族关系匪浅,如果住在村里的这段时间遇到困难,可以找崇德宫现任宫主帮忙;
只要报上颍川江氏的名号,对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。
但她毕竟和崇德宫现任宫主不相熟,即使姑妈说得信誓旦旦,她也不敢过于奢望,只是孤注一掷罢了。
“说得也是,我们宫主的口头禅就是『不管闲事』,居然会为了嫂子的一封信就亲自冲到防空壕救人,也真是奇了。”雷包小声地说。
“他老人家看了小雨的信之后,原本是拒绝相助的,所以我和小鸿才会跑去派出所报警,还被那几个警察狠狠地臭骂了一顿,结果他们也没帮上忙啊!”阿星说。
“怪了,既然宫主拒绝相助,为什么又突然带着七星剑冲防空壕?”百九奇怪地说。
“我哪知道……”
正说着,萧岩已朝拜完毕,往众人的方向走过来,威严的目光聚焦在睿颖身上,没有看其他人。
“写这封信给我的人,就是你吗?”
他摊开一张A4纸,只见上面寥寥三行——
乞崇德宫宫主垂援
西北防空洞
颍川江后人顿首
措辞虽极恭敬有礼,字迹却龙飞凤舞,显见是仓促之间疾书而成,且“伏”字右上角还漏掉一点。
睿颖连忙回答:“是,晚辈冒昧惊动伯伯,十分抱歉。”
“崇德宫向来不涉因果、不管闲事,就算是出自颍川江氏一族的请求,我也不是非答应不可。”
阿星凑近小鸿耳边窃窃私语:“下午我们来求援的时候,姿态摆得半天高,最后还不是乖乖去救人,这老人家也口嫌体正直……”
小鸿用手肘撞了他几下,示意他闭嘴。
萧岩没有理会他们,继续对着睿颖说话:“但我考虑再三,最后还是决定进防空洞救人,你知道为什么?”
睿颖摇摇头,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因为这个字。”萧岩指着A4纸上那个少了一点的“伏”字。“我原以为这是急忙间写错的字,后来仔细一想,应该是故意缺笔回避直系尊亲名讳,是不是?”
“是。”
萧岩镇定严肃的脸庞难得出现了一丝急切,“果然!君家尊讳伏藏的前辈,和你是什么关系?”
“正是先祖父。”
“你是伏公的孙女?看你的年纪不大,是江家雨字辈中最小的阿寒吗?”
“是。”乍听到“阿颖”这个称呼,睿颖莫名有些感伤。
小时候只有阿公会这样亲切地叫她,而阿公早已不在人世了。
“居然是阿寒!伏公驾鹤之后,江氏全族匆匆搬离村子,十多年全无音讯,没想到还能再看到你!”萧岩屈身把睿颖扶起来。“快起来!快起来!跪在这里做什么?”
“谢谢伯伯,那阿凯他们……”
萧岩这才瞥了众人一眼,“你们出去,我有话跟阿寒说。”
众人想不到宫主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,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。
“宫主,你不处罚我们了?”雷包怯怯地问。
萧岩冷冷地说:“想死不怕没鬼可做,都给我滚!”
众人巴不得这一声,立即连滚带爬地钻出庙门。
阿凯看了睿颖一眼,缓缓地转身走出去。
“组长,你们也先回去吧,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。”
众人都离开之后,萧岩让睿颖在侧厅旁的办公室坐下,亲手替她张罗茶水点心,一副准备长谈的架势。
“好久没有你们江家后人的消息,这些年来,你们过得如何?”
“这我也不清楚。”睿颖据实以答。“我们族人迁走之后,四下离散,我也不知道其他亲戚在哪里,我唯一有联系的,只有二姑妈一家而已。”
萧岩听了,不胜唏嘘。“颍川江世家大族,不料后代子孙这般飘零。那令尊还好吗?”
“离开村子不久,我爸爸就失踪了,至今下落不明。”
“是吗?我记得你幼年就失去母亲,爸爸又下落不明,茕茕孤女,何以维生?”
“幸蒙二姑妈收养,姑妈对我很好。”
“可怜、可怜!”萧岩怜悯地看着她。“伏公生前最疼爱的孙女落得寄人篱下!伏公天上有知,是否后悔当初……”
萧岩话说到一半,叹了一口气,不再继续说下去。睿颖虽然好奇他想说什么,却也不好意思多问。
“算了,不谈这些。刚才回来的路上,俊毅跟我说了你执意进防空壕的原因,他希望我不要过于责备你。”
“对不起,伯伯,您尽量骂我没有关系,处罚我我也接受,因为我的请托,阿凯他们才会闯入防空洞,一切都是我的错,还请您宽恕他们。”
萧岩摆摆手,“那群孩子,惹事生非、捣蛋闯祸不是一天两天的事,我懒得理会他们。你为了朋友的执着,我也可以谅解,只是这种行为,希望没有第二次。”
睿颖犹豫了一下,说:“对不起,伯伯,我绝对不会再拉着阿凯去冒险,但我个人……可能无法答应您。”
“我不担心阿凯。今天如果不是累赘太多,以他修为要护着几个人全身而退,还是绰绰有余。我担心的是你,你不应该去那个地方。”
“可是我……”
“你知道,你们颍川江氏一族已在这村里扎根数百年,一向好端端的,为什么要在一夕之间仓皇出逃,导致数百族人颠沛流离吗?”萧岩乍然话锋一转。
“我不清楚,那时候我还小,只记得仿佛听大人说过,因为爷爷仙逝,所以我们不能继续住在村子里。我还是昨天听阿凯说才知道,我们江家古宅早已经全数拆除,且翻地三尺,如今一片荒芜。”
昨晚她打电话问姑妈,拆除祖厝的原因,可是姑妈说她也不晓得,阿公生前只交代一定要这样做,没有细说原因。
“这都是因为伏公在防空壕设下封印的缘故。”
“封印?什么封印?”睿颖大感惊讶。村里妖异传说甚多,但她从来没听过此事。
萧岩告诉她,距今大约七十多年前,村子西北方的山区突然出现妖物作乱,深夜或阴雨天常闻鬼哭,上山捡柴的诸多村民无故失踪,过了许久才被发现头颅倒挂在无人能达的山崖树梢。
过了一段时间,作乱的妖物行迹更加猖狂,渐次骚扰附近的村庄,闹得人心惶惶、民不聊生。